人文齐鲁|袖口里的秘密：渐行渐远的牲口贩_17城_山东新闻_新闻

文|刘曰章

“围着牲口转转看看，掰开牲口嘴瞧瞧，用手顺着牲口的脊背缕缕，接着将右手伸入卖家或买家的右侧袖口里面，一会把牲口牵走了”，这是小时候跟着父亲去赶大集时偶尔看到的一幕。没有大声的叫卖，没有大声的争执，交易瞬间完成，插袖口到底是什么意思？尽管过去了三十多年，这个问号一直萦绕在心头，百思不得其解。

小时候跟父亲去赶集多次，不管是哪个片区市场（蔬菜、布匹等）都是人声鼎沸，人来人往。他们的叫卖声、还价声一阵高过一阵，似乎这样才叫买卖，也能吸引众多的顾客，真有点“树大招风”的感觉。

唯独去过一次的牲口交易市场，虽然见到人不少，牲口也不少，但是除了牲口的偶尔叫唤，几乎没有听到人们的大声喧哗，和其它商品的交易区相比，哪时的牲口市场简直就是静的出奇。在看到有人不断牵走牲口的同时，也有新面孔牵着牲口来市场“报到”，一切显得有序而井然。瞧见了几次牲口贩袖口和袖口的对接交易后，这其中的“秘密”让我至今难忘，一直有想解开这个“谜”的愿望和冲动。

就在前不久，因事去看望朋友的父亲徐大叔，由于徐大叔现在的住宅就是以前周边最为有名的辛寨大集原牲口交易市场的原址，在交谈之中也无意提到了这个困扰已久的“秘密”。哪知徐大叔很爽快的说咋不问我呢？原来徐大叔就是一个从事了牲口交易近五十年的老牲口贩，在周边也是有名的老牲口交易行家之一。

俗话说，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我的疑问终于有解了。

徐大叔今年六十八岁，不到二十岁即进入到了牲口交易这一行，快五十年的历史了，说是老行家一点都不为过。因那时是生产队大集体，家庭还不允许也没有条件养牲口，主要是为村集体劳作所需进行牲口更新换代的交易。虽然每次交易的数量不是很多，次数也不频繁，但是从那时起徐大叔却渐渐的喜欢上了这一行。

那时的生产队主要是集体劳动，以挣工分进行年底决算分粮食，帮生产队进行牲口交易不且用下地干活，只需跑跑腿，而且还和重体力劳动的人们得到同等的工分，应该说这是一个“技术”活，也是份美差。别看这样的差事，看起来简单，真正干起来却也不是人人都能懂得其中的“道道”的。

只要进了牲口交易市场，就得立马进入状态，围着市场转一圈，大体情况心中应该有数，特别是牲口好孬一眼就明白个差不多。如果再详细了解，只需看看口，重在看牲口的年龄；遛遛腿，主要是看牲口的力道；用眼扫扫全身，主要是看牲口的营养状况，是否有疾病？；摸摸身架，主要是知道牲口干农活怎样？其中的“道道”还是不少的。如果看不明白就交易可能会倒了眼，买到手的牲口不能干农活或不出活，只能再卖掉，那样肯定是赔钱了，不好对生产队交待，对牲口贩来说脸上也不光彩。

买卖人是越干越精，牲口贩也是如此，需要多次的历练，并非一日之功。徐大叔入这行比较快，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得益于师傅的教诲。徐大叔的师傅从解放前就从事过交易，因为那时战乱不断，说是交易也只不过是零星的。何况老百姓根本养不起牲口，只是为大户人家养牲口和部分交易。解放后，进行了土改，牲口交易也是零星，有时是无市交易。尽管如此，基础打下了，有了根基和“老本”，也让徐大叔沾了“光”。

在谈到袖口交易的秘密时，徐大叔笑笑说：这都是逼出来的，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一行古已有之。因为从古到今交易市场是讲规则的，也就是要诚信交易，可总是有些人经常来扰乱市场，从中想谋利，逼得牲口贩们只能是自己想办法，就出现了袖口里捏指头交易的办法。慢慢地就形成了行规，避免了骚扰。这些还是跟师傅学起的，一般都是民间师传，没有书本，传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不懂行规的就是进了市场也搞不起来。

大体的意思是：捏七憋八勾拉九，丁一、闷子二、品字三、糊零四、拐子五、挠六；捏七也可以根据不同的价格段称为柴七。往上加可以称为弹，往下减可以称为撂。比如说一头牛的价格是一千五百六十元，那就是：先确定千位是丁一，再就是百位拐五，其次是十位数是挠六。如果上下浮动基本上是在十位数上打转转，交易很快就成。

基本的原则是这样，牲口不同时代的价码有又有着稍有差别的不同词语叫法，不入此行的人一时半会还真是全搞不明白，只有在市场交易中慢慢学习。据徐大叔说，他去过附近几十里地的地方进行过交易，还有和几个外省的同行交流过，大体的袖口交易秘密都差不多，没有很大的区别，看来牲口交易这一行也算是同“宗”。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养殖规模的不断扩展，牲口交易越来越繁荣，但是集市行规的交易却是越来越萎缩。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土地包田到户，家家有了口粮田，牲口交易就是为了干农活，可以说是市场逐渐繁荣，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达到了交易的高峰。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牲口市场的交易渐渐由干农活慢慢走向餐桌，牛马驴骡等交易增多，批量购买初现。自此后随着机械化作业的普及，到今天为止，老百姓买卖牲口干农活已经几乎不存在，都是进行零星的肉食交易，袖口里的秘密交易也近乎终结，没有了往日的神秘感，将来的年轻人只能从人们的回忆中去了解这曾经的一切。

（壹点号人文齐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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